“皇上……”此时,尚书那边的带头走出来说话了,是丞相本人,老态龙钟的丞相掌控着朝廷的大半势力,虽然说话缓慢拖沓,但是连皇帝都惧他三分,所以没有人敢对他有什么意见,平时丞相惜字如金,但是一旦发话就一鸣惊人。
此刻丞相见皇帝开始偏袒李瑶清,于是就站出来发话了。
“……丞相请说。”老皇帝果然开始忌惮。
“老臣听闻,公主大人频繁出入后花园,其实是和后花园里的异类接触……”说起这个异类怪小孩,相信朝廷上的人都熟悉不过,早些年就是丞相这派的人在外买进皇宫,放血做药之类的事情没少做,就是吃定了皇帝开始追求长生不老这一点,一点点地要把皇帝最后的定力也收买了,后来有了新的长寿玩意儿,大家的注意力就不在长生身上了。
现在一提起,大家都想起来了。
“我承认我确实是经常去看那孩子,不过只是出于同情和怜悯,那孩子从小就被抓来皇宫,明明人模人样却受到非人的待遇,相信在场的长者们肯定比我还清楚,我现在既非要放他自由,只不过是给予他最起码的温饱,我自认为做的没错。”李瑶清承认了这件事情。
“公主慈悲为怀,老臣心感欣慰……那异类约四十年前被送至皇宫当中,现在时光过去一大段,大家都垂垂老去,那异类依然是孩提模样,已经绝非是我等人类,是必为异族,这个大家都心知肚明……圣上,公主,老臣惭愧,早些年恣意听信三流郎中说辞,不得长生不老的真粹以呈圣上……”
李瑶清不懂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现在,老臣终于派人远出海外求来学问,不死生物的血肉是难以制成长寿之药,但是,有一出自它们身上之物,可以作为长寿药引……”丞相笑着说道。
“丞相?”李瑶清已经感到不对,但是阻止已经太迟,说到感兴趣的话题,老皇帝马上就上钩了。
“丞相请快讲!”不知道是圈套的皇帝立马让丞相继续说下去,丞相一笑,公布了答案。
“心脏……”
“你是要杀了他?”李瑶清咬牙切齿,终于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了。
把长生定义做异类,然后要处死的话是在情理之中,但是他们吃定她保护爱护长生的心理,把长生杀掉挫她锐气,如果她胆敢阻止,就是坐实了庇护异类外族的罪名。
“素闻公主是孝道之典范,此刻正是尽孝之时,想必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公主是不会要阻止的吧?”刚才退进人堆的中年官员又站了出来支撑丞相。
“丞相、尚书大人,心脏药引之事只听凭你们一面之词,恕我难以接受,这事关父皇龙体大事,如果做出来的药有任何闪失,恐怕你们九族都担当不起。”李瑶清极力反对。
丞相早料到她会如此说,便说道:“早前用这异类的血和肉做的药,皇上服下后并没有任何问题,大家都有目共睹,一体共脉,心脏是同样的血肉,做出来的药,最差不过是没有效果罢了。”顿了一会儿,略带怀疑地道:“还是说,公主大人有什么难言之隐,面对皇上的长寿健康不顾而选择去庇护那个毫不相干的异类……”
李瑶清哑口无言,为了打击她而选择牺牲一条无辜的性命,她万万没想到那些正直傲岸的官员会这样做。
皇帝没有说什么,虽然昏庸,但是毕竟他也是当皇帝的人,此刻也看出来了丞相一石二鸟的阴谋,可他不能过于出格地偏袒李瑶清,于是在丞相的带领之下,大家包括皇帝全部从大殿出来,站在台阶之上远远看到被禁军锁着带到大殿外空地中央的长生。
原来,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李瑶清看着这紧凑的进程,深感无力。
那么小的一个小孩,还不怎么会懂人语,还没认识到这个美丽的世界,就这样准备要断送在人们的手中。
向来执掌行刑的刽子手已经提着沾满血迹的大刀缓缓靠近,皇帝看着着急的李瑶清,面有难色,而保守派的人们驻足远观等着看个有趣,空地上排列站着的百官纷纷挪开来留下中间一大个圈,全身武装的卫兵里里外外围着几圈,然后拦住了从大殿跑下来的李瑶清。
“长生!”李瑶清试着去呼喊懵懵懂懂一脸失神的长生,长生听到李瑶清的声音,抬头看了过来,身体发了发力,但是被五花大绑外加锁拷所以摔倒在地上。
“姐……姐。”长生尝试着说话,稚嫩的声音透露着一点点恐惧,常年被关在牢笼之中,一下子被拉到大庭广众之下,面对这么多陌生人,长生显得有点害怕。
“怎么会……”李瑶清回头,看到皇帝一行走下阶梯,走到自己身边,老皇帝来到李瑶清身旁,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清儿,算了吧,不要再和丞相争了,这个怪物,死了就死了吧……”皇帝小声地说道,并没有被其他人听到。
“父皇,清儿自小要强,并没有求过你什么,可是这孩子是无辜的,不管他曾经活过多少岁,但起码他一直都没有伤害人,而且你看他的样子,双手双脚,头发眉毛鼻子,他和我们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不是那些一辈子混沌、活着只为死去的牲畜。”李瑶清自小母亲就病逝,父皇把她交给了其他妃子抚养,宫闱森森,自小就脱离生母的关怀,早早生活在大人间斗争的漩涡和冷漠言语之下,李瑶清心中除了高高在上的父亲以及一个弟弟,已经几乎感觉不到哪个亲人存在了,长生是她自遇到的那刻起,实实在在的,没有阴谋和算计的,朝夕相处而来的胜似亲人一般的存在。
皇帝一边看着眼中带泪的李瑶清,心里边心疼这个早熟、聪明而要强的孩子,另一边是丞相那边咄咄逼人的目光,心中感叹自己的无能,连在臣下手中保护一个小生灵的能力都没有。
“动手吧。”他哽咽了一声,然后沉沉地对刽子手说。
“父皇……”李瑶清的眼泪终究是落了下来,但是她很快就擦干了,软弱的哀求神情在下一秒就坚定了起来。
“清儿……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皇帝能够做到的,仅仅是让她不要看。
“……不,我留在这里,我要看着……”李瑶清倔强地回身,往前走了几步,卫兵们要拦她,但是被她一个眼神盯着又退开了两边。
她救不了长生,她何尝不心疼自己的无能。
事已至此,李瑶清能够做的已经没有了。
“长生,抬起头来。”李瑶清走到长生面前几步的地方。
“……”长生如她所说,端正跪坐好,然后把头抬高,眼睛里边点点星光,印在了李瑶清的心中。
她的嘴巴张了又合,随后变成咬着嘴唇强忍状,而后释开,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话。
“对不起……还有……不要忘了我……”李瑶清伸手,印在长生的小脸蛋上,这句话,长生意外地记住了,而李瑶清自己,也刻进了心中。
几个卫兵上来礼貌地请李瑶清退开一段距离,按照圣上的意思,行刑仪式开始,刽子手喝上满满一壶烈酒,然后喷到大刀之上,在场上百人的目光焦点,就集聚在空地中举刀站立的刽子手,以及跪在地上抬起头的长生身上。
一秒、两秒、三秒……
正当刽子手准备用浑身的力气去挥刀的时候,一阵剧烈的震动让在场所有人都站立不稳,伴随一声巨大的响声,有的人以为发生地震了,渐渐就惶恐吵杂开来。
“圣上,保护圣上……来人!”丞相见状立马喊人,自己身边的亲信争先恐后地要来扶稳摇摇晃晃的老头儿。
随后是一声尖锐的哨声从远处传来,那是皇宫禁卫军的警报声。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皇帝四处找李瑶清的身影,一边在怒吼着要找人问个清楚。
“啊,看那儿,大殿顶上有个人在那站着!”不知道是谁眼睛最尖,他这么一说,人群朝他说的方向一看,远远看到朝廷大殿顶上,真的有个人站在那里。
“那……那是!……”李瑶清看到那个男人的模样的时候,大吃一惊,那不是在今天早上上朝路上碰到的陌生的老人吗?
那白发长者迎风而立,稳稳站在大殿之上,身上依然是那身熟悉的官员朝服,大气凛然,有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在场的人纷纷呆若木鸡,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一副接受不能的模样。
此时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气还没喘过来就急急地向皇帝报急:“陛……陛下!大事不好了!皇宫藏书室……失……失窃啦!那贼人在里边……大肆破坏,不知道是拿走了……拿走了什么东西……”
小太监的兰花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屋顶的老人。
“逆贼呀!你们都愣着干什么!没看到那贼人偷了东西还放肆地踩在神圣的大殿上吗?还不快把人给我抓下来!!”丞相气得胡子都在抖,大挥着手让身边那些手下上去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