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意识时,张恪极力想恢复车祸时的记忆,却发现记忆仿佛时间与空间扭曲后残存下来的碎片一般,没有真实感。
在两眼一黑后,一幕幕画面像是放电影一样在周围闪烁,而自己却飘在远处观看,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电影片段中,仿佛有不同裸体女人在与自己做爱,仿佛又不是与自己,是在与其他人做爱,不只是与一个人做爱,有的是与一群人做爱。
那些女人面容模糊,勉强可以看出轮廓,有的自己认识,有的素未谋面。
她们在放纵的扭动身体,夸张的淫叫,摆出各种姿势。
她们的下体有的阴毛浓密,有的干净无毛;有的穴口紧闭如处女,有的阴唇大开涌出白花花的精液;有的阴道被插入了一根肉茎,有的一个洞里被插入了两根、三根肉茎,更有的被插入了一只手臂;有的是屄洞里插着鸡巴,有的是屁眼里插着鸡巴,有的是嘴巴里插着鸡巴,有的是全身孔洞都插着鸡巴……
而周围的男人有的像是自己,有的又不像自己,有高有矮,有胖有瘦。
而他们的阴茎有的耷拉着,有的勃起着;有的又大又粗,有的小如蚕豆;有的峭挺弯曲,有的斜插直凸;有的龟头奇大,有的茎杆粗壮;有的喷精如尿尿,有的尿尿如射精……
总之是些裸体的男男女女,白晃晃一片,闪着白光,看不真切。
最后好像听到一声贱贱的笑:“你敢骂我狗日的……”
……
张恪慢慢醒过来,眼睛蒙着一层灰蒙蒙的荫翳,淡黄色的天花板有些斑驳,不像是医院里,这颜色很熟悉,自己家在搬出市政府机关大院之前,天花板就是这种颜色,那时父亲是市政府副秘书长、母亲是市信访局的普通干部,自己还是好学生。
旁边有人在小声地交谈。
“唐市长的意思,要你爱人出去避一避……”就这么一声,接下来就陷入静默,听不出身边站着几个人。
这句话的内容与语调,张恪有着很强烈的熟悉感:一定有人在某个地方、某个时刻,用这种语气说过同样的话。
正要回忆这句话是谁说的,脑袋一阵剧痛传来,没有力气扭头去看旁边站着谁。
这种头疼的感觉,张恪也很熟悉。
张恪记得自己在毕业的那个暑假里发过一次高热,头就跟现在一样痛得厉害,像被人用木楔子打进后脑勺似的。
那时还是海州市常务副市长唐学谦被人诬告入狱的九四年,父亲作为被唐学谦提拔上来的人,受到很大的牵连,那时一家人惊惶失措,没人有心思想着送自己去医院。
就是这种熟悉的头疼,让张恪怀疑自己只是发高热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而不是出了车祸。
正当张恪头痛思考的时候,一声充满魅惑的“啊——”声,打断了张恪的思绪。
张恪无法睁眼,双耳却听得真切,那声音好像是个女人发出的,但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叫春声?
难道还是在梦中?
又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声,中间夹杂着一阵小声说话的声音。
“别……小恪他……”
“……他吃药……醒不过来……张秘书在……回不来……”
接着传来了一声压抑的呻吟声“啊——”,然后就是“啪”的一声。
张恪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聚精会神地听着,耳边不断传来隐隐约约的呻吟声,断断续续的娇喘声,持续不断的“啪啪”声,那充满淫欲气息的声音,让张恪的下体勃起,隐隐作痛。
这种偷听别人肏屄的变态感觉,使张恪莫名变得激动兴奋。
接着又传来了性器官摩擦的“噗嗞噗嗞”声和口舌相交热吻的吮吸声,女人偶尔发出一声短暂娇嗔声:“啊!你轻点!”
不久后,女人的娇喘声越来越急促,肉体撞击的“啪啪”声也越来越快,片刻后女人高声叫了两声“啊——啊——”
然后便是粗重的喘息声。
张恪的阴茎胀的难受,很想用手撸一下,但是身体根本不受控制。
过了一会儿,张恪听到了“哧溜——哧溜——”如同吃冰棍的吸吮声音,吸吮的声音越来越大。
这种吸吮声徘徊在张恪的耳朵里,他甚至能想象到女人一面疯狂的吸吮黑红色的大龟头,一面对着男人露出淫荡的笑容。
女人嘴里被塞得满满的,只能发出很闷的呻吟。
张恪那根刚刚平复一点的阴茎又勃起了,张恪有些无语。
不一会儿,声音停止了,张恪的心脏“砰砰砰”地跳,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们在干什么?怎么没动静了?
“啊——别……那里……没洗……啊——”
“啪——啪——啪啪啪——”
张恪知道两人又肏上了,脑中出现女人雪白浑圆的屁股分开着,中间插着一根粗大的阴茎,正在快速地进出着。
“啪啪”声响了一阵儿,这时女人发出了沉闷的“噢——噢——”声,张恪想女人是不是跪趴在地上,又或者是趴在柜子上,撅起浑圆的屁股,被人从后面肏干。
突然高亢的女声响起“啊——啊——屁眼……好爽……啊——肏死了……”
紧接着传来“噗嗤——噗嗤——”的声音和肉体撞击发出的清脆“啪啪”声。
张恪听到这里,心想那个女人难道是在被肏后庭?
这样想着,一幅画面浮现在脑海里,一根粗大的鸡巴正在粉嫩的肛门中抽插,而刚刚被操过的屄里,正在往外流着白色粘稠精液,随着屁眼中鸡巴的挤压,女人的淫水也从阴道口被挤出!
张恪被自己想象的画面刺激的差点射精,但勃起的阴茎没有被人摩擦刺激,只能肿胀着,张恪憋得很难受。
张恪很奇怪,自己之前对肛交根本没什么感觉,怎么现在想到肏屁眼这么变态的玩法就这么兴奋呢?
“噗嗤——噗嗤——”伴随着“啪啪啪”肉体撞击声越来越快,不绝于耳,男人和女人都发出让人听了脸红心跳的呻吟声,“啊——啊——噢——啊——啊——”
片刻后声音停止了,两人都喘息着。
张恪的阴茎还是勃起着,他很好奇,旁边的两人会不会发现。但这是梦里,没有人会知道吧,张恪自我安慰着。
没一会儿又发出了“哧溜——哧溜——”声,安静了一下,接着是一阵“哗哗——”声,伴随着水杯倒水时会发出清脆的“叮咚”声,随着水位上升,声音逐渐低沉,然后是“咕咚——咕咚——”喝水的声音,再接着水杯被倒满,又是“咕咚——咕咚——”声。
张恪头疼的厉害,好像又昏睡了过去,感觉自己的鸡巴被包裹在一个温暖的地方,然后没多久就射精了,再也不胀的难受了。
……
不知过了多久,张恪又醒了过来。“唐市长的话,你琢磨琢磨……”那男人的声音传来,接着就听见有人推门走了出去。
听到这人再一次提起“唐市长”这个称呼,张恪心里想:这个唐市长是谁,自己只认得唐学谦这一个姓唐的市长,但是唐学谦九四年被人诬告受贿入狱,到九九年改判无罪释放,那时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休养了好几年,都无法重新回到领导岗位上去,现在只是一个糟老头子,还有哪个是姓唐的市长?
想起唐学谦,就不能不想起父亲这十几年来随唐学谦浮沉的坎坷命运。
八十年代初父亲研究生毕业后,就回到海州师范学院工作,后来,海州师范学院院长唐学谦调去市里担任副市长,父亲随他去了市里,在市政府办秘书二处当副主任。
在市里一待就是五六年,唐学谦当上常务副市长,父亲也逐渐爬到市政府副秘书长的位置。
到九四年,唐学谦因为主持新丰集团的改制工作,被举报涉嫌受贿,省里派下来检查组调查。
在唐学谦接受隔离审查时,有人带话给父亲,让他到外面避一避。
父亲借给叔爷爷办丧事的机会离开海州,过了不久,省检查组就取得唐学谦受贿的关键证据,奇怪的是,在这个时候,外面都在传是父亲提供线索才让检查组查到唐学谦的把柄。
唐学谦入狱后,父亲被解除公职,回海州大学任教。此时的海州师范学院,已经与其他几所院校合并成为海州大学。
到九九年,海州市委书记丁向山受贿被捕,法院才改判唐学谦无罪。
人们这时才知道九四年唐学谦受贿入狱是丁向山诬陷的。
至于为什么市委书记要诬陷职位比他低的副市长?
法院含糊其辞。
这就给了人们很多想象空间,有说丁向山与唐学谦争夺一个叫许思的女人;有说唐学谦早就掌握丁向山受贿的证据,想借机扳倒丁向山,却让丁向山先下了手。
至于真相是什么,好像也没有定论。
但是唐学谦出狱后,精神状态很差,记不得当年曾找人给父亲带过话。
人们重新回想起当年的情形与流言,父亲当年在唐学谦接受调查时离开海州,在他们看来,除了背叛之外,还有与丁向山共同陷害唐学谦的嫌疑。
法院没有给父亲明确的说法,父亲在海州大学也没有了立足之地,在昔日同事的帮助下,调到海州棋院当个门卫糊弄人生。
父亲一世的聪明,却误在带话人的身上,一辈子翻不了身,心里苦闷,五十岁不到,就一头白发。
随着父亲的沉浮,一家人的命运也颇为波折,母亲也很快被调出市信访局,调去的企业效益也不好,九八年就下了岗。
一家人在经济上一度也十分困难,直到张恪大学毕业,在海州隆裕集团当上部门主管继而当上分公司的经理之后,家里的经济状况才有所改观。
今天是几号了?
张恪记得自己出车祸时是四月二十八日,二零零八年的四月二十八日,开车过路口时被突然闯来的车撞飞,人就失去了意识,感觉昏迷了很久,三四天大概有的,或许已经过了五一假期。
虽然头疼得厉害,张恪心想能活着就好,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睡之前还在想,刚才那对交媾的人是谁?难道是在做梦……
……
“烧还没有退。”
一只冰凉的手按在张恪的额头上,张恪睁开眼,看见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说熟悉是这张脸看了三十年了,说陌生是因为这张脸绝不可能这么年轻,差不多是十多年前的样子,那时母亲梁格珍是市信访局一名普通干部,美艳少妇打扮,看上去要比同龄女人年轻漂亮得多。
张恪疑惑地再看了一眼,即使前额的皱纹消失了,眼角纹没了,皮肤注水似的恢复弹性,眼前的人的确是母亲梁格珍无疑,但是……为什么妈妈变年轻了,还变得更漂亮了?
张恪看着年轻了十多岁的母亲,忽然想起十四年前的夏天,自己躺在家里,因为发高烧,头痛得快要裂开,昏昏沉沉一直在睡觉。
在做梦吧!
张恪眼睛一闭,任剧烈的头痛吞噬了自己的意识,哪怕醒过来断胳膊断腿,总比醒不过来强。
又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张恪再次醒来,看见母亲正坐在床前,一脸的关切;张恪左手臂缠着输液用的硅胶管,剧烈的头痛有所缓解,伸了伸手脚,有些虚弱无力,没感觉有断胳膊缺腿。
还是在做梦,重复十四年前的情景而已吧。
梁格珍见儿子张恪醒了过来,脸上的担忧淡了一分,伸手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又贴到自己的额头,感觉了一下体温的差异:“烧退了,知行,小恪的烧退了。”
张恪心里充满疑惑,被母亲微凉的手掌压在额头上,那感觉却是真实的,父亲从外屋推门进来,穿着洗得雪白的立领短袖衬衫,眼窝子深陷进去,头发凌乱,胡子有几天没刮了,正是十四年前唐学谦被调查时的形象。
还是在梦中吧?
此时张恪想起刚醒来时听到的那个人声,那人是唐学谦被双规前的专职秘书叶新明。
如果这场梦是重复十四年前的情景,叶新明应该是假借唐学谦的名义,骗爸爸离开海州。
但那时好像听到了男女激烈性交的声音,难道是叶兴明,但那女人是谁?
听得像年轻时母亲的声音,但这怎么可能呢,张恪想不明白,便觉得又是在梦里的荒诞场面。
梦境重复十四年前的经历,想想真够可悲的。
父亲离开海州,唐学谦受贿入狱,谣言四起,父亲成为陷害唐学谦入狱的背叛者,一家人的命运就要发生逆转,周围的世界就要变得冰冷残酷。
张恪在经历人生第一次挫折带来的痛苦之后,变得玩世不恭。
而那时的张恪,拿他自己的话来说,是一个连双手都没有性经验的纯情少年。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随父亲走进来,张恪只记得这人姓陆。
陆医生伸手摸了摸张恪的额头,肯定地说:“烧是退了,药按时服用,明天我再来一趟,没有问题,就没有问题了……”
张恪目光落在双手与被单下的身体上,的确不同于原来自己的双手,身体也是少年时消瘦的样子。
既然是梦,为什么这么真实?或许是回到十四年前也说不定。
张恪看着父母站面前,实在不晓得说什么好,病人总有不说话的理由。
迷迷糊糊地睡下,即使感觉是如此的真实,张恪宁可相信这是一场梦,十四年前的那场冤狱对唐学谦、对张恪一家人来说都是一场噩梦,谁会希望再来一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