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寻觅天堂,须跨越地狱——《神曲》:
山羊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一只凶猛的大灰狼从树丛中扑了出来,抓住了山羊。
它吓得浑身发抖,拼命地呼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这时蜘蛛正巧在不远处,听到了山羊的呼救声,立刻赶了过来。
蜘蛛从嘴里喷出坚韧的蜘蛛丝,射向大灰狼。大灰狼还没反应过来,被蛛丝缠住而动弹不得。
山羊惊魂未定,缓缓地站起来,牠感激地对蜘蛛说:
对不起,我不应该因为你身型细小而看不起你。原来你是这么厉害,谢谢你救了我!
蜘蛛微微一笑,轻声说:别客气,山羊,我答应过会帮助你的。
“而弱小的蜘蛛之所以也能成为保护者的原因…”
她轻声自语,合上童话书,小心地放回书架。
“阿娅,睡了?”
她拢了拢被子,为宝贝女儿艾尔利亚捻好被角。
童话的余音散去,现实的重量压上心头。
看着艾尔利亚纯洁而甜美的睡颜,以及她脖子上那串在烛光下显得流光溢彩的守护之链,她不禁怅然若失,忍不住回忆起那些本该忘却,又总在折磨她的过往。
她们本是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五年前在静谧之森的边陲小镇定居下来。
勇者的传奇故事早已传遍东亚述帝国乃至整个大陆。
但这位退休的勇者,只享受着与爱人孩子共享的平凡日常。
可王国之间的纷争永无宁日,丈夫是镰刀魔却没有白银邪魔的嗜血邪恶。
而大陆上残存的魔鬼种却利用了达马拉国日趋渐长的野心,从大圣战中收割无数灵魂。
那是众国吹响大圣战号角的深夜时分,月光如夜纱般披覆在夫妻赤裸的躯体间,他的指爪抚上那透露着一股失落劲的脸颊,温热的泪水点点滴滴打在他宽厚的掌心上。
“即使是宗主逼迫我,我也不会离开你和艾尔利亚。而那邪魔们的罪孽迟早会让它们自食其果。”
“但达马拉是我的家乡,是你以前最终决战讨伐暴君的一大同盟……”
“芙洛(Flo),答应我不要离开这里。”
他呢喃细语,却在最后一句语气陡然加重。
“亲爱的,这只是扎瑞尔的要求,我可以去说服祂放过你。”
“不要,动用荣光神洛山达的力量意味着你的心灵会被神明掌控……”
镰刀魔舔舐着她的耳廓,留下血红的眼泪,她吻去他的苦闷。
此刻臂弯间情热的吐息使她不自觉地用手指描摹了一遍又一遍,他背上的圣痕印记。
这或许就是宿命,不仅仅是魔鬼的,更多的是作为勇者的身份。
秋叶隐去,冰花将至,等来的却是邪魔君主扎瑞尔的讣告信,信中肯定了文森特的功勋并送来他的赏赐。
致破晓勇者 芙罗拉女士:
惊悉吾之门徒、地表魔鬼指挥部参谋长文森特之陨落,此乃九狱无可弥补之损失。
其生前恪尽职守,于纷繁乱局之中,尤以对达马拉王国局势之卓越洞察与审慎考量着称,功勋卓着,深得吾心。
然,命运之轮转动无常,纵使最坚韧之灵魂亦难逃其轨迹。
为表彰其无瑕之忠诚与不可磨灭之贡献,特此奉上其应得之赏赐。
以及一份吾亲自签署的,确保其子嗣艾尔利亚成年之前,免受任何非自然侵扰的契约文书。
前提是,她始终安居于您目前这…宁静的避风港。
望汝节哀,芙罗拉女士。
文森特之逝,实乃命运乖张之明证。
其过往之言行,吾已详加审视,未发现任何与其最终职责相悖之异常。
愿其灵魂安息于应有之归所。
—— 扎瑞尔,阿弗纳斯之主,以獠牙与鲜血之名她反复看了三四遍,才看出来一个冰冷的事实——就是文森特遭到了他宗主的猜疑。
信纸上,以公事公办的口吻,却丝毫不提及他的死因,正是说明了这一点。
芙罗拉眼中怒火迸射,一把拽住那小魔鬼细长的尾巴,将它整个提离地面。
小魔鬼徒劳地扭动着身体,发出刺耳的尖嚎。
“文森特的死是怎么回事?他的下落呢,别糊弄我——”
“快放开我啊啊啊——你这该死的阿斯莫走狗!!”
小魔鬼绝望地哀嚎着,阿斯莫(天界后裔)的力量正灼烧着它的灵魂。
一旁两名军团魔怒吼着拔刀欲扑,却被芙罗拉身上奥术饰环骤然迸发的强光刺得双目剧痛,紧接着,瞬发的法术将他们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告诉你们的帝王,七日之内,我必亲临阿弗纳斯,踏碎他那万魔殿的宝座!”
芙罗拉拽起上蹿下跳的它甩到军团魔脸上。
即使在战场上残忍嗜血的军团魔,此刻也如蒙霜鹌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们拎起小魔鬼的后颈,立刻撕了传送门卷轴,飞也似的遁走了。
芙罗拉走向堆在门口的那些闪闪发光的财宝,正想着一把火球术烧个干净。
但是那串早已破碎的守护之链怎、怎么会出现在魔鬼的赏赐上?!
守护之链早在白榭庇护地一战,替她承受致命一击后断裂开来,被吸收为神树的力量吗?
似乎有什么阴谋蠢蠢欲动,迫不及待扼住她的喉咙,摧毁她的幸福和小心肝艾尔利亚。
即将踏上征程的这一天,她本来打算让艾尔利亚临时寄养在旁边的磨坊主邻居,一个拥有充实又美好的生活的六口之家。
毕竟前方的征途看似路线简短却危机四伏,当这破勇者的日子真是没几年清净过。
芙罗拉揉了揉紧蹙的眉心。
收拾行李时她看到了桌案上的精美书信,这份浸满丁香和黑醋栗香味的书信正是出生入死的同伴兼挚友递来的,多少年了,莫甘娜还是那么爱操心她的事。
她想起随着时光而越发模糊的恬静面容,还有那灵动却神秘深邃的眼眸,心中隐隐顿痛起来。
她与大家胜利后道别的十年不见,换来的是妖精之乡所诞生的奇迹——大地唤醒和生灵复苏,莫甘娜真正驱散了笼罩在她故乡那百年徘徊不散的施特拉德诅咒。
游离的思绪想起她在白榭神树许下的誓言——
以吾之心,举己之力,让自然之神西凡纳斯的足迹遍布妖精之乡紫尘平原,那无穷无尽的荒啊,放下所有施特拉德的怨怼,散去吧——
思绪万千,拆开信封,迫不及待跃入眼帘的是那一行醒目的大字:
致亲爱的渡渡鸟小姐。
莫甘娜又念念不忘这个老掉牙的玩笑。
想起她写信时会狡黠的眯起眼的神情,芙罗拉那无止尽如蛛网密布般的思念漫上心头。
她逐字逐句阅读莎草纸上那一行行娟秀的字迹,而这份专注却被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拉开门却被来人狠狠抱住。
铺面而来的丁香和黑醋栗香味,和那猫瞳里化不开的愁思,此刻紧紧揪住了她的所有念想,心底埋藏着有太多渴望莫甘娜能回答的问题,可看到人的那一刻,全身气力竟只挤出来一句:
“你还是没怎么变呢……”
莫甘娜伸手捻了捻她那秀丽金发中新长出来的几簇白发,心底开始抽痛起来:
“不要去找文森特了,路是他自己选的,而且那个该死的杂碎撅着屁股挖坑给你跳。”
“……不行。”
“勇者也不是能什么事都要掺和的。”
“这是那些杂碎魔鬼种的血腥内斗,阿弗纳斯的那个渣滓大王又想把手伸到地表上了。”
“其实我很多时候都在担惊受怕,怕你被妖精之乡的危机所吞噬,再也上不了西凡纳斯的天国。”
“但你很好的证明了自己不仅是剑湾地区的英雄,更是半精灵中的传奇,莫甘娜。”
她怜爱地揉了揉面前美丽的半精灵的尖耳。
“所以我也不能选择去逃避,至少也要为生灵涂炭的大圣战做出点什么。”
“这都是借口,你就这么爱他,不要自我也不要命了?”
莫甘娜胸口中说不出来的苦闷,似乎要爬上喉咙。
“无论如何,抛开感情不谈,是他将我拉上猩红山巅的。”
“虽然魔鬼种确实该千刀万剐,但是他毕竟受洗于吾主的晨曦光辉了,放下你的偏见吧,娜娜。”
“反正这一趟是非去不可是吧,真受不了你。不过有些事得说清楚,不要回应天界——”
“等等,这里有只耳朵在悄悄的听。”
像是察觉到什么,芙罗拉嘴唇几乎未动,气息轻拂过她的耳廓。
两人眼神瞬间交汇,心领神会。
莫甘娜左臂自然地环住芙罗拉,看似亲昵的拥抱,实则巧妙地遮挡了某个方向的视线。
刺客丝毫未能察觉那藏在芙罗拉背后的右手正悄然结印。
她的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房间角落,而莫甘娜借由她的视线的指引,瞬间锁定了隐形者的位置,一道灰白色的魔法灵光自指尖迸射而出——四环法术石化术。
他正酝酿着出鞘的时机,身体却骤然僵硬,而手上的刀刃闻声即断。
莫甘娜现已是欧珀阶的奥法战士,对于石化术的运用可谓是炉火纯青。
那个刺客只剩个脑袋没被石化,拉下此人兜帽,露出来的正是提夫林(魔鬼种衍体)的样貌。
芙罗拉瞬间脸色骤变:“娜娜,他们目标肯定是阿娅!”
话音未落,她身影已化作一团翻涌的雾气,不顾一切地冲向门外。
“这急性子……”
莫甘娜无奈轻叹,随即目光锋利地剜向被石化的提夫林刺客。
无形的法师之手死死扼住他的咽喉,强大的魔力如蚀骨之蛆钻入正石化的躯体,仿佛要将每一寸肌肉、每一块骨骼都碾碎。
“是地表的杂种还是地下的杂碎,一字一句说清楚。”
提夫林刺客在巨大的痛苦和法术的挟制下,断断续续地挤出声音:
“是……是地表的……死亡领主……伊尔梅特大人……他想要……勇者之血……”
惑控派的吐真术不得不让他开口,然而也是他最后一次开口了。
毕竟那遥远的邪魔感知到危险,直接捏爆了他的血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