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没有问我我们都谈了些什么,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她叫刘嫂准备开饭——这是我们在这座别墅的最后一顿午餐。
想到这是父亲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是母亲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我哽咽得吃不下饭去了。
“你这是怎么了?”母亲安详地说,“你没听说过,人挪活,树挪死吗?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也该换个环境了。”
眼泪滴落在面前的盘子上,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枫儿啊,光后悔内疚是没用的。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低声说:“我还没有仔细想过。不过,我会先抽回酒吧的资金,供小松读完大学。还有,我会找份工作。妈,我不会让你吃苦的。”
“傻孩子,”母亲疼爱地摇了摇头,“你呀,总是为别人考虑,也不想想你自己。你这种个性,实在是不适合在商场上打拼。换上你弟弟,首先想到的,肯定是怎么把公司抢回来。”
“妈……”我觉得惭愧,嘴里涩涩的。
“可是这样冤冤相报何时了?”母亲叹了口气,“我看了几十年,也累了,不希望你们也这样。”
“妈,你真的不恨湘兰?”我有些疑惑。
“跟着你爸爸,我什么没经历过?小兰这个孩子其实挺苦的,她活得很不开心。仇恨剥夺了她的快乐。虽然我不知道我们林家对她做过什么,但是,我想她一定有她的理由。今天,她能提出让我留下,就说明了她不是个没有天良的人。”
“三年前,我收购拆散了她爸爸的公司,她爸爸受不了这个打击,跳楼自杀,她母亲也因此心脏病发作去世了。”
母亲沉默了一会,叹息了一声:“怨不得。就当是我们林家欠她的吧!”
我的心一阵抽痛:“欠她的不是我们林家,是我。我连累了你和弟弟。”
母亲嗔怪地瞥了我一眼:“怎么又说这样的傻话?自家人有谁欠谁呢?倒是你和小兰,谁欠谁的,谁说得准呢?”
我不由得一震,看着母亲:“妈,我和她……您都知道?”
“有些事情呢,我是不明白,但是,我想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你快乐就好。你和文卉的事情其实我也猜得到八九分,但是那时候我真的不愿意接受。再说,文卉个性软弱,恐怕不能跟你一起面对世俗的压力。但是,小兰不同,通过这件事情更加证明了她是个执着坚强的人,可惜啊……”
我咬住了嘴唇,眼泪无声地滑了下来。
“人和人之间是讲缘分的,你也别太强求了。”母亲温和地说。
我流泪点了点头,心里依然痛着,但是因为母亲的理解而有了些许的暖意。
她对我的感情是恨,我对她的感情是爱,本来两种感情象是平行线的关系,但是,万一交织在一起,必然是水火不容。
当时的我,怎么就不明白呢?